南非2017：挽救“被劫持”的国家

发布时间：2025-05-07　点此：176次

从远处开车挨近约翰内斯堡，会看到城市站立在一块高地上，显得分外宏伟和富贵。在南非荷兰语中，这块高地被称作“Witwatersrand”——白水岭，由于有多条瀑布从它北侧的峭壁上流下。1886年，白人在白水岭的一座农场上发现了金矿，尔后这一带出产了现在世界上一半的已挖掘黄金。对黄金的愿望驱动着对黑人新的役使，汇入南非三百多年的殖民史。这段前史的鬼魂，在种族阻隔废弃23年后的今日，还远未从南非大地上散去。

“彩虹之国”

2017年11月初，夏天在几轮寒流侵袭后缓不济急。约翰内斯堡市中心建在关押过甘地和曼德拉的监狱遗址上的宪法法院，一群澳大利亚的白叟正在留念他们当年对南非公民的支援运动。城南的种族阻隔博物馆，海内外游客人头攒动。它西面的黑人镇区（township，当年白人政府为黑人划定的聚居区）索韦托（Soweto），路旁边一块块字牌康复着1976年那场含义深远的起义的场景，小小的曼德拉新居被游客挤得风雨不透，一条讲究的商业街在门前开展起来。

在今日的南非，奋斗的回忆依然高度可见而且鲜活，而不太被叙述、也不太遭到外国人重视的，是1994年废弃种族阻隔后，这个传说中的“彩虹之国”终究取得了怎样的效果。

离曼德拉新居不远的一面墙上，执政至今的非国大的宣扬标语企图答复这个问题：

“1994年，大多数人没有免费教育，2013年，80%以上的校园免费；1994年，550万家庭没有通电，2013年，超越1100万家庭通上了电。咱们现已一同让南非变得更夸姣。”

乍一看是了不得的效果，再一看却发现它躲藏的，比它讲出的更多。

它没有告知你，南非的根底教育水平低下，小学生读写和算术才干明显低于肯尼亚、斯瓦士兰、坦桑尼亚和津巴布韦等其他非洲国家，而且辍学率惊人，2004年入学的一百多万学生中超越一半没能坚持到十年后的中学毕业考试。

它也没有告知你，在曩昔的十年中，南非电价上涨了整整四倍，给经济和民生都构成沉重负担。上一年，深陷糜烂窝案泥潭的国有电力公司再次要求政府赞同电价上涨20%。

当然，它更没有告知你，其时全国5500万人口中的55%日子在贫困线以下，失业率位列世界前十，青年失业率超越50%，全国基尼系数高达0.68，黑人内部也到达0.65（联合国的警戒线是0.4）。近几年食物价格大幅上涨，前年工会首领、民间安排和对立党别离宣称全国有1300万、1400万和1500万人食物短少，不得不“饿着肚子睡觉”，政府发布的数字打个半数，那也适当于总人口的13%。南非仍是当今世界上艾滋病毒感染最严峻的国家，2016年全国12.7%的人口HIV阳性。

这儿还有着排名世界前列的谋杀率、强奸率和掠取率。约翰内斯堡北郊的中产阶层别墅区，绚烂的紫薇花树间充满着戒备森严的气氛——挺立的围墙、尖利的栅门、刀片铁丝网、电围栏。各家各户门口好像各大私营保安公司的海报展——“24小时装备反响”、“你处在监控之下”。全副装备的安保人员驾驭的重型皮卡不时呼啸而过。而市中心低收入城区希尔布罗（Hillbrow）的黑人杂货店东则需求自己照料自己，爽性把自己和收银台一同罩在铁笼子里。

空间的阻隔依然存在，只不过阻隔的界限从种族，变成了经济位置。

约翰内斯堡CBD，摩登的天际线下有一种衰败的气味。公园车站（Park Station）一带喧嚣的批发街市和路旁边摊有点像广州一德路、武汉汉正街，仅仅远没有那么繁忙。希尔布罗这个从前摇滚、同性恋酒吧漫山遍野的高档白人公寓区，则被来自周边国家的黑人新移民占有。CBD现在仅仅个地名，真实的中心商务区和白人中产社区，早已外迁到了北郊的桑顿、兰德堡和罗斯班克等地。

约翰内斯堡CBD公园车站邻近的小商品街市。

约翰内斯堡CBD希尔布罗街景。

城郊的镇区（township）依然是黑人的世界。其间最大的依然是索韦托。论人口和占地，它彻底可以是约翰内斯堡的姐妹城，却仅仅平房连着平房的无限延伸。所谓“镇区”却并没有明显的商业中心——镇子，乃至没有商贩集合的街市。主导着这儿的商业的，是几大零售寡头的超市。

放眼全国，白人仍旧具有这个国家绝大部分的土地。三万多座白人农场覆盖着六成以上的国土面积，数百万黑人旅居其上，依然面临被农场主驱赶的风险。

与此一同，全国有约两百个“非正式久居点”分布在城市周围，数十万座用瓦楞铁皮和其他简易材料不合法树立的棚屋下，蜗居着全国13%的人口。2009年那部以约翰内斯堡为布景、以“阻隔”为主题的科幻片《第九区》便是以此为首要场景。

以上悉数问题都十分扎手，都可以说有着深入的种族阻隔本源。可是假如你今日问十个一般的南非人：这个国家面临这么多问题的原因是什么？很或许其间五个会给你一个决断的答复 “糜烂”，另五个告知你一个不常传闻的词——“国家绑架”（state capture），一种更高档的糜烂。比方在一辆远程面的里，我问邻座在国企人事部分上班的黑人中年男人：为什么现在南非经济欠好？他说：

“由于咱们的国家被古普塔兄弟绑架了。”

“国家绑架”

古普塔兄弟（Gupta Brothers），是1993年从印度移民南非的商人三兄弟，商业利益横跨矿藏、动力、军事装备、民航和媒体。他们和总统雅各布·祖马（Jacob Zuma）相识于2002年，曾在2009年大选期间协助祖马竞选。次年，祖马28岁的儿子成为三兄弟公司的股东，并在同年个人财物超越十亿兰特（当年与公民币汇率约为1:1，近年跌到约2:1）。其时就有人质疑过两家的联系，但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涛。

直到2013年4月的一天，一架来自印度的专机下降在比勒陀利亚邻近的沃特克鲁夫空军基地。机上乘客并非外国政要，而是两百多位来参加印裔南非商人古普塔兄弟侄女婚礼的印度来宾。在没有边检手续的状况下，这些人客由警车开路，从空军基地直奔婚礼现场。这一作业震动南非朝野，被以为是对国家主权的轻视。人们很快发现：是祖马赞同了此次下降，他本来还计划到会婚礼，在作业发酵后撤销了计划。

此事被愤恨的媒体称作“古普塔门”。但这个词他们用早了。由于他们很快会发现，在祖马的总统府里，处处都是更大的“古普塔门”。2017年6月，两家查询新闻安排“屎壳郎”（amaBhungane）和“天蝎座”（Scorpio）一同发布了10万余封被走漏的古普塔与其朋党的来往邮件与其他材料，证明了许多原先的指控和置疑，并揭开许多此前不为人知的内情。

查询新闻安排“屎壳郎”和“天蝎座”的“古普塔走漏”招贴。（图片来自 amabhungane.co.za）

其间最惊人的莫过于许多痕迹标明：古普塔兄弟从2010年起就干涉祖马对内阁成员的录用。常常是以部长职位为钓饵，要求“提名人”在就任后将政府或国企的收买订单，或像民航航线这样的特许运营权交给古普塔兄弟操控的企业。此类会晤常常是经祖马打招呼，在古普塔兄弟的家里举办，有时祖马乃至亲安闲侧，让人搞不清终究谁是总统。回绝提议的官员，官位悉数不保。所触及的收买合同，少则数亿，多则数十亿。有时合同仅仅幌子，并没有实质性的服务，而是为利益输送发明托言。

祖马还屡次对内阁进行忽然大洗牌。上一年3月的一次，他一下调换了10名部长和10名副部长，宣称这是“为推进急进社会经济转型铺平路途，以改进穷户和劳动阶层的境况”。但种种痕迹标明，这是为了从俄罗斯引入核电技能整理拦路虎，而核电技能的引入将让古普塔兄弟的铀矿利益得以完结。每次对内阁突击式洗牌，都构成兰特汇率大幅下挫。有人置疑，祖马与内情买卖者勾通，做空兰特，一次套取数十亿。

非国大装备安排“民族之矛”（MK）开创成员、姆贝基时期的情报部长罗尼·卡斯里尔斯（Ronnie Kasrils）在承受路透社采访时说：祖马最早替换的是安全和情报部分的人。本来这些特别部分的担任人都是参加过奋斗的老党员，但祖马却逐步用一些年青的无名之辈取而代之。尔后，对记者和资深非国大党员的电话偷听和邮件监控就成了粗茶淡饭。

有谈论者说祖马和古普塔是联手树立了一个“影子国家”（shadow state），把他们并称为“祖普塔”（Zupta）。

“祖普塔”还与多家跨国公司合谋。麦肯锡、毕马威、SAP等跨国公司连续被发现与其勾通，现在都面临着空前的公关危机，毕马威乃至被以为有或许因而重蹈安达信的覆辙。

祖普塔也并不是没有遭到阻击。

2016年10月，依据宪法树立、独立于政府的督查安排“群众维护人”（Public Protector）发布了有关祖马和古普塔兄弟“国家绑架”的陈述《绑架之现状》（State of Capture），要求祖马组成一个委员会对自己涉嫌的国家绑架行为打开查询。而祖马却称之为“政治东西”，回绝供认其约束力，并暗示有境外实力企图干涉南非政治。

2017年8月，议会举办了2009年祖马就任以来对他的第四次不信任案投票，尽管以177对198依然未能经过，却是距离最小的一次。考虑到非国大具有近2/3的议席，这个效果反映出党内空前的割裂。

现实上，从2016年起，包含曼德拉前妻温妮（Winnie）在内的多名非国大老党员揭穿要求祖马辞去职务。同年，非国大在当地政府推举中遭受执政以来最惨战绩，失去了对包含约翰内斯堡和比勒陀利亚在内的三座大城市的操控。上一年7月，非国大长时间的政治盟友南非共产党开端放松二者之间的政治绑缚，宣告将在2019年首度独立参加大选。10月，议会启动了对国家绑架的查询。

面临这悉数，祖马坚持否定悉数指控，傲然挺立。

榜首本禁书

“咱们有十分强壮的查询记者力气。总统十分糜烂，但悉数人都知道他在干什么。”2017年11月7日，老报人安东·哈勃（Anton Harber）在金山大学来源博物馆门前面临一群来访的中非记者时说道。“南非在1994年废弃种族阻隔之后，媒体一向享有十分大的安闲，直到这次禁书作业产生。”

他指的是10月底刚刚出书的一本叫《总统的管家》（The President’s Keepers）的书。

书的作者雅克·鲍（Jacques Pauw）是一位闻名的白人查询记者，曾在90时代初冒死揭穿种族阻隔当局差人的暗算小组。他在这本历时三年查询完结的书中揭穿：祖马不只在总统任内大举逃税，而且与一干不法之徒结为朋党，肃清法律部分彼此维护，并从中收取薪酬，搞不清终究谁是主子，谁是奴才，活似作业着一个“黑帮国家”。而古普塔兄弟，仅仅这场大戏中的三个人物罢了。书在10月29日出书，11月3日即被南非国家安悉数要求中止出售，并被国家税务局以走漏税收秘要为由，要挟对作者提起刑事诉讼。这给群众的愤恨火上浇油，成为新书最好的推广，致使书店售罄，紧迫加印，PDF盗版在网上病毒式分散。

11月8日，适逢我国的记者节。晚上七点，《总统的管家》的新书发布会无视五天前的禁书令，在约翰内斯堡北郊殷实的海德公园区域一座巨大、富丽的商场里举办。现场挤了近千人，看上去全都适当中产，其间多半以上是白人。

主持人以朗读叶芝的《复临》（The Second Coming）开场。这首诗写于一战完毕次年，被以为是对次序割裂、危机四伏的时代状况的描绘。听说2016年，由于恐怖主义、英国脱欧和美国大选，此诗在网上的引用量激增。诗中一句写道：

“物事土崩瓦解，中心无力维系”；

另一句写道：

“优异者全无信仰，恶劣者却热心汹涌”。

雅克·鲍身形圆润，一头银发稀松杂乱，身穿一件肥壮的红白条衬衫，看上去像个刚下班的厨师。他坐在高脚凳上，用戏弄的语调历数各位保证祖马长时间稳坐总统府而非监狱的“管家”，半小时后，四下忽然一片乌黑——停电了。一阵忙乱后电力再次接通，再次堵截，凡此两次，持续折腾良久无果，发布会只能撤销。

现场作业人员说，商场从未意外断电，而且就算断电，备用供电系统也会主动接上，今晚的状况很不正常。

在这场过火巧的停电之后，本以为雅克·鲍现已撤离，后来却发现他正稳坐楼上书店门口，在警卫手机的暗淡光辉下给排生长龙的读者签名。想起月初读到《卫报》一篇关于其时非国大内部政治谋杀盛行的报导，暗自敬佩这个老记者的勇气。

他在书的序言中写道：在写书的过程中，常常感觉回到了80时代末，彼时执政的是一个白人种族阻隔政府，撤销、拘禁和屠戮异见人士。他当年揭穿差人暗算抵抗运动分子的时分，办公室遭到过炸弹突击。而在差不多30年后，在这个听说是宪政民主的国家，他却需求再次为了查询糜烂而胆战心惊、躲躲藏藏。

“咱们又回到了龌龊手段的时代。”他写道。

雅克·鲍在《总统的管家》发布会停电中断后，持续给读者签名。

布鲁姆的问题

《独行者日报》（Daily Maverick）的凯文·布鲁姆（Kevin Bloom）是另一位正在见证前史暗潮连续性的记者。在曩昔的两年中，他宣告了五篇关于“本相与宽和委员会”留传案子审判的查询报导，提示群众从头重视一段没有完结的前史。

这个四十三岁的犹太裔记者、作家，一付浓眉盖着一双严厉、深邃的眼睛，说话带着某种街头腔，用词简略、铿锵有力。他2010年的榜首本书《留下的方法》（Ways of Staying），谈论暴力盛行的后种族阻隔社会南非白人的去留挑选，写书的诱因，是自己的堂弟被绑架屠戮；2016年出书的第二本《大陆漂移》（Continental Shift）则是与伙伴消耗九年在非洲和我国、印度采访的效果，企图了解一个在新的全球次序下，杂乱、对立、飞速改动的非洲。

在他看来，古普塔的故事和“国家绑架”的言语，现已彻底绑架了媒体，让人们看不到这个国家更深层的问题。

本相与宽和委员会（Truth and Reconciliation Commission，缩写为 TRC）是南非在废弃种族阻隔后于1995年树立的一个特别司法途径。它让种族阻隔期间人道暴行的受害者和加害者在同一个场合一同康复暴行的本相。加害者——既有种族阻隔当局的侩子手，也有抵挡运动中的极端分子——假如率直本相，并证明其暴行是被政治唆使，且在必定的规范之内，就有时机取得赦宥。不同于二战后的纽伦堡法庭用赏罚来完结正义，TRC的哲学是用赦宥来鼓舞率直与认罪，在此根底上化解抵触，让社会“向前走”。1984年诺贝尔平和奖取得者图图大主教，是TRC的主席。

约翰内斯堡南郊的种族阻隔博物馆，1994年之后的部分充溢了欢歌和欢笑，但到了TRC的部分，却让人忘掉那些，而去面临人道中的恶，和古怪的可塑性。

漆黑的房间里播放着一个三屏幕印象。凶手、法官和被害者家族的特写镜头各占有一块屏幕，三方在一个庸常、寡淡的气氛中回忆耸人听闻的暴行，凶手拘束的目光、动作和迟钝的言辞，与他们说出的严酷细节构成荒诞的反差。另一个阶段，一个从前的隐秘差人来到被他屠戮的年青烈士的爸爸妈妈家中，坐在沙发上用一种商务的口气说“对不住”。两位白叟表情苦楚，一言不发。我的心中掠过一丝困惑。就在此时，死者现已长大的儿子从一旁抡起一个茶杯砸在白人的脸上，冲出了屋子。白人捂着脸血流不止，惊魂未定。宽和，至少没有当场产生。

种族阻隔博物馆内的TRC三屏印象，从左到右：法官、受害者、加害者。

凯文·布鲁姆说，在TRC提交给南非政府要求持续查询，或如有需求提起公诉的500起案子中，迄今只需两人被判刑——这便是因施行被联合国称为“反人类罪”的种族阻隔而获刑的悉数人。其他的案子，被国家查看总局（NPA）长时间放置，直到2016年，才有两起案子在家族的穷追猛打下总算开庭。按开庭次序，先后是诺库图拉·塞梅拉尼（Nokuthula Simelane）案和艾哈迈德·提莫尔（Ahmed Timol）案。

2017年10月，在艾哈迈德·提莫尔，这位前非国大“民族之矛”成员、南非共产党员、前总统姆贝基在莫斯科列宁世界学院的同学、被非国大官方留念和授勋的“革新先烈”去世46年后，法庭总算确定他在1971年10月27日死于被差人从约翰内斯堡中心警局10楼窗口推下，而不是像差人说的那样，死于跳楼自杀。好像是个好消息，但布鲁姆以为，提莫尔案的正义终究得以到来，是由于此案悉数的被告都现已死了。相比之下，1983年被隐秘差人绑架、刑讯四周并终究屠戮的民族之矛的一位女成员、被害时年仅23岁的塞梅拉尼的案子，尽管在家族申述国家查看总局后总算在2016年开庭，但在法庭上，控辩两边居然站在同一边，都不想让被告获刑。布鲁姆在查询的过程中逐步理解：这是由于这些被告都还活着，让他们获刑，或许引起一些有人不想看到的效果。

中心蓝色修建是当年艾哈迈德·提莫尔被差人扔下的约翰内斯堡中心警局。

他发现，至少从姆贝基时期开端，非国大高层就清晰授意查看总局不要申述种族阻隔当局的人道暴行嫌犯，由于这会促进后者反过来揭露当年部分非国大党员向种族阻隔当局供给情报的罪过。很或许其间一些人在1994年后成了政坛精英。

他从前这么问一位前TRC法官：“TRC的意图是求得本相，不是在还没有本相的状况下就给予宽恕。咱们又怎样或许在没有完结正义的状况下完结宽和？”

现在他又有了另一个问题：“假如咱们不能把种族阻隔暴行的凶手依法从事，假如咱们还没有树立过先例，拿什么来问责祖马政府？”

他2016年开端做的一个题为“矿归于我”（What’s Mine Is Mine）的系列查询报导，则提醒出对国家权利的另一种绑架。在一个叫做“马里卡纳” （Marikana）的铂矿矿场，矿业跨国公司、当地政府和“军阀”式的黑社会实力三方勾通，盗取赤贫的当地社区依法享有的矿藏权益，并对竟敢抵挡的居民施行暴力突击。它提醒出本来被以为只需在索马里、阿富汗和刚果民主共和国等“失利国家”才会呈现的军阀实力（warlordism）操控重要资源的现象，现已呈现在南非这个被以为作业杰出的国家，而且在南非的版别中，当地政府现已化身为“军阀实力”的一部分。

但即使没有这起丑闻，同一个马里卡纳也早已在2012年震动过世界。旅南学者蒋晖宣告在2017年6月《读书》杂志的《马里卡纳没有降临的春天》一文对此有具体的介绍。

这年8月上旬，伦敦矿业（Lonmin）马里卡纳铂矿的矿工开端举办不依赖于官僚化、政府化的工会的独立停工。在停工持续一周，矿工与工会、差人产生了数次流血抵触导致10人逝世后，差人决议在8月16日“清场”。当天工人们与差人做了终究的坚持，在他们总算知道到成功无望，开端沿着差人设置的通道撤离占有多日的小山岗时，差人开火了。榜首轮射击，一群人倒下，16分钟后，又射了第二轮，终究34名矿工罹难，受伤78人，绝大多数人被从死后击中。

残杀局势被电视台近距离记载，震动世界，马里卡纳被视为南非后种族阻隔时代的政治分水岭。过后人们发现，时任南非副总统、非国大副主席，一同也是资方伦敦矿业股东的西里尔·拉马坡萨（Cyril Ramaphosa）在停工期间与公司管理层亲近联络，并向政府官员施压，要求将停工定性为“犯罪过为”而非劳资纠纷，并敦促对矿工采纳举动。挖苦的是，他是当年民主化商洽中非国大的首席商洽代表，成功让南非以平和方法完毕种族阻隔。2015年，拉马坡萨被政府委任的查询委员会免除了职责，但至今许多人仍将他视为“马里卡纳屠夫”。在刚刚曩昔的12月，他在非国大第54届全国代表大会上被推举为新一届党主席，有望在2019年水到渠成成为总统。

五年曩昔了，至今没有人由于屠戮而被申述，没人丢官，死难者家族和受伤者没有取得补偿，持续在矿区严峻污染的环境中挣扎。

假如没有树立过先例，拿什么来问责当权者？布鲁姆的问题环绕不去。

左翼的“百周年”

工人博物馆就在约翰内斯堡的城市原点——黄金潮最早的久居点“费雷拉镇”向北两百米。这个宅院建于1913年，是其时市政环卫工人和发电站工人的宿舍，粗陋的大统间、叠铺床，狭小的卫生间和淋浴房，曾包容着两三百名来自非洲各地的男性工人的日子。这儿现在展现的，正是南非19世纪以来活动工人（migrant worker）的前史，一部关于分配和反抗的前史。

博物馆前面的大草坪上，一群人围在一同唱歌跳舞，摇动的红旗上写着“Socialism In Our Lifetime”（在咱们有生之年完结社会主义），好像从博物馆里的海报上走下来，让人觉得革新的前史和实际，在这儿并没有太大的开裂。让这种感触更为剧烈的是，南非左翼政党和团体正在这儿举办俄国十月革新百周年留念活动。今日是11月12日，是三天活动的终究一天。

工人博物馆门前左翼聚会者欢欣鼓舞。

工人博物馆里的工人运动展。

对面科学馆二楼的陈述厅里，正在举办一场题为“国家绑架与非国大的未来”的论坛，席上坐着的是两位老对手——南非共产党榜首副书记杰瑞米·克罗宁（Jeremy Cronin）和南非全国金属工人工会（NUMSA）总书记厄文·吉姆（Irvin Jim）。这两人的联系，得从南非政治的“三方同盟”说起。

1990年曼德拉被开释，南非党禁免除，非国大和南非共产党、南非工会大会（Congress of South Africa Trade Unions，缩写为COSATU）一同结成“三方同盟”，一同推进“民族民主革新”（National Democratic Revolution）。1994年非国大执政后，南共和工会大会与之共享权利，一同长时间不参加竞选。三者能走在一同，不只仅由于一同对立种族阻隔，也是由于都宣称寻求社会主义。南共和工会大会都清晰代表工人阶层，具有剧烈的社会主义颜色。而非国大从奋斗时代开端就与世界社会主义阵营联系亲近，得到过苏联和我国的扶持。非国大尽管也把完结社会主义作为其“民族民主革新”的方针，但将其作为“第二阶段”的方针。而“榜首阶段”，是民族主义革新，它并没有在1994年种族阻隔废弃之时主动完结，而是要持续经过让黑人把握更多的经济资源来完结这个国家的“内部去殖民”，而先不问黑人内部的阶层分化。待到此役功成，再寻求进一步的相等，完结社会主义。正是在这个“两阶段论”的许诺下，非国大才干长时间与南共和工会大会做朋友。

可是在2013年，面临祖马政府的糜烂，工会大会内部迸发了割裂。吉姆领导的金属工人工会对立持续支撑非国大，提出要树立一个可以真实代表工人阶层利益的政党，展开底层发动和赋权，而非把期望寄托在政府和议会。终究，在南共的支撑下，工会大会开除了金属工人工会的成员资历。克罗宁和吉姆之间曾有过十分剧烈、刻薄的论争。

但今日两人坐在同一张桌子边侃侃而谈，轻松、友爱。克罗宁出生于一个开普敦的中产阶层天主教白人家庭，20几岁起就在大学教哲学，是作家、诗人，直到不久前仍是政府副部长。吉姆则身世于黑人农工家庭，从小流离失所，23岁就成为工会商洽代表，说话张扬尖锐，不时抖落出黑色幽默和马列理论。

克罗宁在讲话中说，国家绑架不是从祖马开端的，而是从姆贝基时期就开端了。它的序幕是1994年后曼德拉政府扔掉了携民主奋斗的余温直接寻求社会主义，反却是采纳了一系列安闲主义经济方针（本来等待外资积极进入支撑行进的新南非，效果却是许多的国内本钱外逃，重创本国制作业）。在这个根底上，姆贝基政府致力于发明一批“黑人爱国本钱家”，为此，国家经过所谓“黑人经济赋权”（Black Economic Empowerment ），将许多国有财物私有化给了一小批黑人精英，帮他们敏捷完结原始堆集。这天然激起了左翼的不满，但也构成了党内觉得自己被扫除在这场盛宴之外的“外围精英”的不满。正是这两方结成的“意外同盟”，迫使姆贝基辞去职务，并协助祖马攀上权利高峰。

祖立刻台后，公然中止了私有化，却开端像寄生虫般地吸国企的血，而不再需求这个叫做“黑人经济赋权”的劳什子。

那么该怎样办？克罗宁要求树立一个广泛的反腐战线，维护宪法和民主，整理国家机器，让祖马承受审判。在从祖普塔手中康复国家主权（state sovereignty）的一同，经过对底层民众的赋权，寻求群众主权（popular sovereignty）。

吉姆赞同克罗宁，国家绑架并不始自古普塔。古普塔只不过是“大规模偷盗”，真实的国家绑架，是1994年之后独占本钱主义凭仗非国大对国家权利的绑架。在他看来，其时关于“国家绑架”的喧哗，在很大程度上仅仅财物阶层的不同利益集团和非国大中的不同派系之间的奋斗。假如在12月的非国大的“五十四大”上，现任副主席西里尔·拉马坡萨（便是马里卡纳作业中的那个拉马坡萨）上位，那么，这意味着祖马代表的小财物阶层将再次被击退，非国大又将回到姆贝基治下寡头本钱家的时代。

怎样办？他的答案指向一百年前的列宁——树立一个工人阶层的先锋队来领导社会主义革新。用他上一年一篇文章里的话说：“咱们迫切需求一个真实的、民主的、工人掌控的革新性的马列主义社会主义政党。”

“我不赞同杰瑞米的当地是，他好像把短期的战术腾挪放在长时间战略之上。”这是他们之间的长时间不合，只不过他今日表达得毫无火药味。

听众把许多的问题提给了克罗宁，一些问题明显已在心中压抑了好久。好几个人对南共长时间以来唯非国大亦步亦趋，躲在“革新两阶段论”背面听任新安闲主义方针横行，彻底扔掉成为社会主义革新的领导者，乃至都没能开展出一支年青的黑人干部队伍表明不解、绝望和愤恨。有人乃至主张：不如把这个党闭幕得了！

克罗宁的答复有点绰绰有余。他供认南共要警觉过度沉溺于推举政治，一同也提出要警觉“不够格的先锋队知道”（undue vanguardism）——他在含蓄地反击吉姆。

下午的闭幕聚会上，歌声此伏彼起。每逢有人带一句歌词，其他人就跟着唱起来，充溢节奏、和声，与身体的摇晃。邻座告知我，其间的一首叫《马里卡纳》，我想起那部关于反种族阻隔奋斗中音乐的人物的纪录片《Amandla!》，而当歌声落下，台上新的演讲者举着拳头高呼的正是“Amandla!” （祖鲁或科萨语“力气/权利！”），整体听众呼应 “Awethu!”（归于咱们！）

陈述厅里约三百人，九成是中青年黑人，而那一成的白人与会者，大多上了点年岁。两天来各场与会者的整体构成相同如此。这与《总统的管家》发布会上的听众构成构成明显反差。这些黑人与会者既有马里卡纳的矿工，也有保卫寓居权的非正式久居点活动家，多数是左翼政党、工会和其他安排的成员，一同也是底层劳动者。

闭幕聚会上火热的发动歌舞。

各个安排轮流讲话，悉数人都在呼吁左翼的联合。有人召唤放置争议，中止割裂；有人召唤全国总停工、总罢学，协调一致的土地占据；有人召唤在2019年大选中支撑急进青年左翼政党“经济安闲斗士”（EFF）；有人召唤高举“马里卡纳精力”，不退避、不屈服。

一位来自津巴布韦的女活动家呼吁南非的同志们防范祖马的“急进经济转型”（Radical Economic Transformation）。祖马在本年开端频频议论这个概念，宣称这便是传说中革新的“第二阶段”。其间最受重视的内容的是对白人农场主土地进行“无补偿征收”，用以再分配给黑人。

“穆加贝可以坚持这么久，是由于他绑架了急进民族主义运动，这不只仅经过操作推举，也是由于他在2000年的土改。”那一年，20年经过国家收买完结的土改，由于英国回绝持续供给资金而无以为继，而赋予国家无偿征地权利的修宪公投又未获经过。在解放战役退伍军人团体的压力下，穆加贝发动了所谓的“快速土改”（Fast Track Land Reform），答应支撑者强行占据白人农场。在接下来的十年中，全国数千名白人农场主的土地被连续分配给几十万黑人，其间一部分是政治精英，但大多数是穷户。

“现在，祖马也想使用急进民族主义方针让自己坚持下去！”

“咱们有必要支撑土地变革，可是咱们也有必要坚持：祖马有必要走，本钱主义制度有必要走！是本钱主义制度带来了穆加贝和祖马这样的独裁者，他们把赢利放在人之上！穆加贝王朝有必要完毕！”

此时在津巴布韦国内，社会主义团体正在召唤全国总停工，给穆加贝的垮台加终究一根稻草。三天前（11月9日），穆加贝免除了副总统的职务，计划让妻子承继总统职位，引发各种对立力气空前合流。再过两天，首都哈拉雷将产生一场没有流血的政变，政变的第五天，穆加贝长达37年的操控宣告闭幕。

SACC的“复临”

祖马的确看准了急进土改的民意根底。1994年后，民主政府开端施行土地变革，力求纠正殖民前史构成的白人把握绝大多数土地的局势。可是这个变革却十分不顺利。

南非土地问题最好的研讨者之一、西开普大学教授本·卡曾斯（Ben Cousins）在2016年宣告的一篇文章中提到：国家原计划在1999年完结全国30%的农地移送黑人，但直到2016年只需约9%被移送。他还发现：即使是这有限的土改效果，也被黑人精英“绑架”了。他们成为土改最大的获益者，并敏捷开展成为大型本钱化农场，而赤贫的黑人家庭却备受萧瑟。

而且这还不只仅一个穷户没地可种的问题，这首要触及许多人的寓居权。许多黑人家庭从前是白人农场主的工人，在不为农场主作业后依然旅居农场，成为“农场寓居者”（farm dweller），常常遭到农场主的驱赶，许多人被逼迁入城市周边的“非正式久居点”。

土地对立现已开端小规模迸发。近年来土地占据频频产生，无家可归的人们占据空置的农场土地，敏捷制作棚屋寓居发明既成现实（36小时后名义上受法律维护），有时与赶来阻止的差人产生剧烈抵触。与此一同，白人农场主感到空前不安全，感到农场突击数量正在快速攀升，以为自己现已成为全国被最频频谋杀的团体（即使依据并不支撑），因而举办大规模对立示威。

有地的没地的，都惊惧、愤恨。祖马之心路人皆知，他的“急进经济转型”不或许是出路，而维持现状却指向津巴布韦式的急进土改，意味着昂扬的价值。怎样办？

凯文·布鲁姆介绍我知道前工会首领杰伊·奈杜（Jay Naidoo），去看一下他的“地升信任”（Earthrise Trust）在南非和莱索托西北边境上一个山沟里做的作业，那里蕴藏民间自发平缓土地联系的期望。我写信给奈杜，他让我在11月23号早上在约堡西北城外的一座教堂与他碰头，他会在那里参加南非基督教会联合会（South African Council of Churches，缩写为SACC）的全国代表大会。

SACC成立于1968年，是一个跨宗派的基督教会联合体。在那个时代，白人的教会把种族阻隔说成是天主的旨意，而首要由黑人神职人员组成的SACC则在创建之日就宣告天主的旨意是种族相等，尔后长时间致力于维护人权，领导非暴力反抗。1988年他们的办公室也被差人炸过。图图大主教在1984年取得诺贝尔平和奖时，是SACC的总书记。

前史来到2017。SACC决议在这一年举行一系列代表大会来参议怎样应对“国家绑架”，和这个国家面临的更多深层问题。今日是首轮会议的终究一天，30多个教会和安排的代表齐聚一堂。

我坐在室内篮球场般的布道厅里等杰伊·奈杜。他是1985年南非工会大会的开创总书记，1993年参加曼德拉竞选团队并在次年进入内阁，先后担任重建与开展项目（RDP）和通讯广电。1999年他脱离政府，办过社会企业，参加过包含联合国在内的一系列世界安排，曾担任南部非洲开展银行和全球养分改进联盟（Global Alliance for Improved Nutrition）的主席。他很简略认，印度裔，有一双特别亮的眼睛。他的Twitter头像相片是年青时的他站在曼德拉身边，目光如炬，像在入迷地思索什么。

他在上一年的一篇题为《举动起来，否则闭嘴》的文章中，关于曼德拉他写道：“需求对曼德拉自己做出恰当的前史点评，不要把他封圣或神化”，曼德拉真实教会人们的是“安闲不是天上掉下的特权，而是需求不断提出要求，不断坚持警醒”，实践这一点，咱们要首要供认“尽管曼德拉政府取得了巨大的效果，但在转型阶段咱们仍是犯下了许多差错。”

他持续写道：

“假如当年不是用一磅新安闲主义的肉（《威尼斯商人》的典故——本文作者注）作为交流的话，种族阻隔不或许废弃。但当咱们神往成为全球本钱主义的一员的时分，好像承受了前政权的强权、贪婪和精英操控的哲学。”

九点半，杰伊·奈杜按时呈现在门口，高挑挺立，神态中透着一种安闲和愉快。他热心地请我去一旁的小会议室参加他们关于经济问题的分组谈论。房间里二十多人围坐成一圈，中心没有桌子，许多人看上去是资深神职人员，但他们的论题无关宗教，而是怎样完结 “公平经济转型”（Just Economic Transformation）——与祖马的“急进经济转型”构成对照，内容包括推进土改、促进作业、改进治安、节约水资源、应对气候改动和对立祖马急迫引入的核电。

分组谈论之后的整体大会上，凯文·布鲁姆先上台讲话。犹太裔的他不是SACC的成员，但被约请参加本次全国代表大会的筹委会，推进一个名为“疗愈与宽和”（Healing and Reconciliation）的议程。

我问他为什么要参加进来。他说：“由于SACC在推翻种族阻隔的奋斗中扮演了要害的人物，可是1994年之后就对政治坚持沉默，直到现在才总算再次展现出品德威望，带领人们幻想一个更好的南非。而且它在南非的影响力十分大，旗下信众有两千万人。”SACC在1994年后将自己与非国大的联系界说为“批评性联合”，可是联合远甚于批评，教会首领被录用为政府官员，使他们丧失了独立的声响。

台上，这个被杰伊·奈杜称为“深度思想者”的查询记者，把这个国家的精力状况描绘为“有伤”（wounded）。既是国家的伤口，也是个别的伤口，这一代的人承继上一代的伤。这些伤口表现为现在社会中的暴力、强奸、轻视女人和抢掠的文明，还有用形形色色的标签来病态区别“咱们”和“他们”的那种身份知道、优越感和排他心思，这让人“看不清实际，看不到漆黑”。而直到现在，社会中依然短少可以倾听和疗愈这些伤口的安全的空间。他再一次回到TRC，回到塞梅拉尼案被编列的审判，“假如有那么多不行触碰的隐秘，咱们怎样疗愈伤口，怎样宽和？”他再次问道。“正义依然是一个有待谈论的问题”，他提议教会凭仗品德威望把这个问题诘问下去，“咱们有必要记住，才干行进。”

63岁的杰伊·奈杜在台上热心四射。他在31岁时就现已是其时这个国家最大的工会联合体的开创总书记，有的是底层发动的能量。

他说：“咱们在1994年有过一场经济转型，但效果是大多数人被扔掉，只需少量精英和企业获益。今日咱们的主题是‘公平经济转型’，重视的是那些被忘掉的人。它的方针不再是寻求GDP，而是增进福祉和联合。它的榜首准则是：‘不落下一个人’。”

接下来，他言无不尽了一套对立经济独占，扶植穷户生计和社区经济，开展可再生动力、环境友爱制作业和生态农业部分吸收黑人作业的计划。他的结语与凯文的主题遥遥相对：

“1994年咱们达成了一份社会契约，让咱们不必走向内战，可以学着同处。但咱们没能学会同处。在农场主和农场工人之间，在矿企和矿场社区之间，在富人和穷户之间，咱们都没有学会同处。这便是为什么有关伤口、疗愈与宽和的谈论如此重要。只需咱们还不能处理咱们的伤口，咱们就不会成为一个‘民族’（nation），就不会有一个一同的南非身份认同（South African identity）。”

杰伊·奈杜在火热的掌声中走下讲台，带我脱离会场，咱们出城南下，脱离白水岭，去南非和莱索托西北边境上的那个山沟。

面临未完结的“宽和”和被“绑架”的经济转型，杰伊·奈杜的计划是什么？

“土地宽和”

公路旁边大片大片被围栏圈起的土地，看上去没派什么用场。杰伊·奈杜边开车边向我解说：这个国家的农地使用率和使用强度都很低，而穷户却没有地，以至于不断涌入城市，进入穷户窟。话音未落，一大片银色和彩色交杂的棚屋掠过，咱们正经过一个巨大的“非正式久居点”。

公路旁边的“非正式久居点”。

三小时后，车驶入安闲州（Free State）。这儿是南非的农业大州，也是南非荷裔白人“阿菲利堪人”（ Afrikaner，本意“非洲人”；也叫“布尔人”，Boer，本意“农人”）的前史重镇。19世纪30时代，由于对英国在开普殖民地的操控不满，比英国人更早久居于此的阿菲利堪人开端向北方内陆大举迁徙，把这看作自己民族的“出埃及记”。1854年，他们在奥兰治河以北树立了自己的共和国“奥兰治安闲邦”（Orange Free State），便是今日的安闲州。大迁徙的艰苦苦难和后来第2次英布战役的战胜，影响了阿菲利堪民族主义的鼓起。1948年，这种民族主义协助他们的国民党（National Party）在推举中打败了相对开通的联合党（United Party），上台后铁腕推广种族阻隔方针。又一次，一个民族的前史悲情变成对更弱小民族的压榨。

国民党的胜选的一个要素是它向阿菲利堪村庄选民许诺：会实行种族阻隔方针，保证黑人不会流向乡镇，而是留在农场上为他们作业。

此时车窗外的地貌现已变成平整、枯燥的黄土地，远处一座座平顶的砂岩山，像散落在荒野上的长桌，或是被城墙包裹的城池。

车开进小路，很快不断有人向车招手，杰伊·奈杜也向他们招手。这是一座村子，大多数“房子”是瓦楞铁板的棚屋。杰伊将越野车驶向高处，咱们停在一处山坡上，眼前，便是“牛贼谷” （Rustlers Valley）。咱们的前方是一排高耸的大山，背面是一座叫做“龙背”的背鳍状的石壁，中心是一块东西向的宽广谷地，一条细细的溪流在中心平静地穿过。咱们此时面向正北，但午后的太阳照脸上。这儿在南回归线以南，太阳永久升在北天。

山坡上几栋白墙茅草顶的房子，是杰伊在这儿的家，也是地升信任的办公室，巨大的窗子俯视着大半个山沟。房子里摆设俭朴，没有WIFI。和咱们在一同的，是山沟里两个村庄的村长——纳来迪村的安东·查卡（Anton Chaka）和弗兰舒克村的雅匹·莱帕奇（Jappie Lephatsi），常驻山沟参加地升信任作业的杰伊·奈杜的儿子卡米，阿菲利堪白人女士苏西，以及一位从迪拜赶来调查的英国银行业者贾米尔。杰伊、安东和雅匹，一同向咱们叙述山沟里的改动和地升信任的志向。

2013年，杰伊·奈杜和两位年青时就和他一同在德班从事社区安排作业的老友——前绿色平和总干事库米·奈杜（Kumi Naidoo）和前工会运动首领季诺·戈文达（Gino Govender）一同来到牛贼谷，买下一座273公顷的农场。他们把其间的42公顷赠送给坐落在它上面的纳来迪村，让这个在此住了几代的一百多口人的小村庄榜初次具有了归于自己的土地，从此不再忧虑被驱赶。余下的土地由地升保管，仅供为纳来迪村和与它一路之隔的80多口人的弗兰舒克村发明更夸姣的未来。

地升信任先和乡民们一同在它保管的团体土地上盖了一座客栈。它有着非洲传统颜色的圆形墙体和茅草房顶，与远处的山形、山色完美交融，有十几间客房和一个大餐厅、一个大花园。客栈不只悉数聘任本村人，向他们供给契合规范的薪酬和福利，而且悉数运营赢使用于村庄的开展。

客栈的赢利逐渐堆集成了一笔社区开展基金，经过谈论，两村乡民决议先用它在村里的土地上盖一座幼儿园，然后又建了一所小学。这两座房子是两村最好、也是最早通上电的修建，电力来自一组独立的太阳能电池板。它们还有着一流的生态隔热墙体，有厨房和冰箱，小学里还设了一间电脑教室。这让村里50多个孩子的生长环境彻底改动。

乡民们用客栈收入盖的榜首栋修建——村幼儿园。

2013年，两村20多名乡民组成了“纳来迪农人协作社”，开端在团体农场土地上耕耘。榜初次，这些父辈都是农工的“农场寓居者”在自己把握使用权的土地上自主务农。他们遵从生态农业准则，出产蔬菜和谷物。农场的出产首要满意乡民需求，然后卖给客栈，终究将充裕产品卖到镇上的校园和菜商场。

纳来迪村农人协作社整体合影。

这些经济活动影响了上下游工业的开展。一些乡民在地升的协助下创办了自己的微型企业——制砖厂、修建队、园艺队、木匠作坊、面包房，招引了一些年青人从城里回村作业。咱们去时修建队正在纳来迪村建一个公共厕所，这对住棚屋的人们来说含义非凡。本年，协作社会在村里种上一千棵果树，比及处理了眼下困扰他们的莎草众多问题，就会进一步扩展出产规模和品类，一家餐饮公司会把协作社作为它的供货商，以优价购买他们的有机农产品，把这作为自己实行法定“企业社会职责”的行动。此外，卡米正在准备的艺术中心将会招引艺术家、运动家和设计师进驻山沟，与乡民们一同开发旅行和手工艺产品。

乡民的修建队在盖公厕

一个既能完结必定的自给自足，又能联合起来对接外部商场的村庄经济，就这样开展起来，就像甘地从前期望在印度村庄完结的那样。

为了购买土地、做基建、购买设备设备，奈杜配偶现已拿出了可观的私家积储，现在还在处处化缘，贾米尔的在场便是一个证明。支付这样的价值不只仅为了处理这两个村的问题。杰伊说，地升信任的方针是把牛贼谷做成一个样板，让政府、企业和白人农场主一同来仿制这种“伙伴联系”。

杰伊·奈杜说，供给土地、资金、才干建造服务，地升信任为两座村庄做的这三件事，其实是政府应该做却没有做的。政府的土改为什么不成功？由于糜烂导致政府安排嫌贫爱富，不肯与底层社区协作。许多村庄得到了土地，却没有配套的资金、基建和服务跟进，效果许多土地在被移送之后简直当即搁置。有时，资金是到位了，可是社区却当即为了抢夺资金分配权而堕入内斗……

他说：给予土地之前有必要先树立社区管理架构和商议机制，这样才干防止纷争；而只需向乡民供给技能训练和商场途径之后，土地才有或许给他们的日子带来真实的改动。后两点的必要性来自前史欠账——殖民掠取和种族阻隔，保证了南非不存在一个懂得怎样独立务农的农人阶层（peasantry，不同于从事本钱化农业的农场主阶层），也短少农人商场。他还着重：给他们的技能应该是生态农业技能，这样不只节约本钱、维护环境，还能让这些新农人在满意本身消费，供给当地商场之余，占据城市方兴未已的有机农产品商场，以及公立校园食堂等公共收买商场。这，便是他说的“把握食物主权”。

安东和雅匹，一个一米九、一个一米八五，魁伟得像两尊门神。他们都于上世纪60时代初出生在这个山沟，从小日子都被约束在小小的村子里，也都遵循农场主的旨意搬过许屡次家——最近的一次是1997年，由于农场主不想让游客看到雅匹的村子。但他们也都不安于命运。雅匹年青时脱离山沟去矿上作业，一开端在更衣室里服务白人矿工，但渐渐自学成为一名娴熟的电工。即使他自己家至今没电，但客栈、校园、幼儿园的电力系统都是他一手包办。安东二十多岁时也去矿上作业，为此他需求为农场主免费作业两周以换得后者在通行证上签字。在民主刚刚到来的时分，他给自己盖了一座房子。悉数人都以为他疯了，由于假如农场主再要他们搬迁，房子就白盖了。但他说自己不想一辈子住在棚里。今日住在自己的土地上的他，说自己赌对了。

与两人攀谈让我彻底忘掉国籍和肤色的差异，想起遇到过的许多坚韧而赋有幽默感的我国农人。现在他们作为村庄首领，承担着许多重要的作业。比方与官僚安排“磨”，把被拖了两年的方单和配套资金办下来；向基金会筹款建农业、仓储、物流设备；在村子内部树立商议机制，决议接下来该怎样在家户之间分配宅基地、各个村庄企业应该为社区开展基金奉献多少，以及与有牛的人家谈论怎样削减村内牛只总量，防止损坏牧场等等，都不是简略的作业。

步行穿越山沟，从左至右：安东、杰伊、雅匹。

上一年，雅匹开端和自己村子的地主商议从他的1100公顷土地中拿50公顷给村子，这样他们就能像纳来迪相同，住在自己的土地上。白人犹疑至今，但他至少供认：由于村庄的开展，自己从未有过这么强的安全感。

看到牛贼谷的改动，邻近现已有十个村庄去找当地政府说：咱们也想要那样。我问杰伊：政府有没有才干供给相同的资源？他毫不置疑政府和民间有足够多的资源可以用，要害是去撬动它们。

而现状是，政府在延误土改，企业为了完结法定的“企业社会职责”目标，把许多资源糟蹋在对穷户毫无含义的作业上，而白人农场主团体，还没有彻底醒来。

安东和雅匹对这点深有体会。2013年，两村的天然水源被上游的一个白人农场主堵截了，由于他置疑村里有人偷他东西，并说水是他的。政府无动于衷，近两百口人从此不得不必货车从外面运水。

“种族阻隔思想还在许多人的脑子里。”听到此处我不由得谈论。

“的确是这样”，桌对面一向没说话的白人大姐苏西搭讪。她住邻近，曾是电视制片人，现在常来给村里的园艺队协助。她的另一个身份是非洲传统疗愈师“桑哥玛”（sangoma）。她所属的门户信任：在民族抵触中战死的兵士的魂灵会进入杀死他们的异族兵士的体内，并被后者的子孙承继。子孙感到苦楚，经过成人礼成为桑哥玛，唱这些亡灵的歌，说他们的话，经过典礼劝慰他们，把他们归入自己的族谱。这不正是一种记住对他族的前史亏欠并寻求宽和的文明吗？苏西说她作为桑哥玛，一向在为自己的祖辈在前史上犯下的差错，寻求与尚干族的宽和。

一周前，杰伊刚和安东一同去见了邻近最大的农场主。她的一座农场最近遭受了严峻的农场突击，他们去表明慰问，一同也想和她谈论是否有或许一同建造没有种族隔膜的共生的社区。她向他们叙述农场突击的状况，说着说着居然哭了起来。她十分感谢他们来谈协作，否则自己不知道该怎样办，有任何需求，她都会协作……

听到这儿我又表明不解：她对自己和黑人街坊之间的经济落差安之若素，却是对农场突击显得毫无思想准备、倍感触伤。

杰伊的答复耐人寻味。他说：这个国家的许多白人以为，在1994年，种族阻隔的政治处理现已完结了，曩昔的都曩昔了，他们作为个别不再亏欠什么。这种思想让他们与这个国家的实际彻底脱节。而另一方面，这也是由于农场主和农工之间短少交流的时机。可是他作为前政府官员，赢得了农场主的信任，然后发明出了一个“安全的洽谈空间”。他说，地升信任最重要的使命便是发明这样的洽谈空间，让“新的社会契约”得以缔结。

为了让这样的对话大规模产生，杰伊·奈杜正在和大型联合体协作。基督教联合会SACC便是其间之一。在我旁听的那场分组谈论上，在杰伊身边坐着的就有荷兰归正教会NGK的主席和总书记。这个教会曾是种族阻隔知道形态的缔造者之一，而现在两位领导人告知杰伊：他们乐意与他协作，鼓舞信众们“把土地拿出来放到桌上”，敞开一段新的“疗愈”进程。

另一家是南非最大的农业联合会AgriSA，可以说它代表着这个国家的白人主导的独占本钱主义农业部分。2016年，地升信任联合曼德拉基金会，与AgriSA签订了一份三方备忘录，表明乐意一同推进会员与黑人社区共享土地、供给技能支撑，并协助他们出售。AgriSA现已得到了不少会员的积极呼应。

我问，这种联系会不会终究让黑人小农在本钱化“大农业”面前堕入被迫、弱势的位置？杰伊说所以社区的安排和赋权至关重要，这样他们才有商洽才干。地升信任未来会在牛贼谷做NGO的训练，让它们来为社区做才干建造。

听到这儿贾米尔说：“你们有过‘本相与宽和’，我觉得这可以叫‘土地宽和’。” 贾米尔在1987年初次来到南非，在民主商洽正在进行，欧共体撤销对南非制裁的1992年，在德班开了间银行，尔后常来南非，了解这个国家走过的进程。杰伊兴奋地说他喜爱这个主见，会把这个概念用起来，“‘土地宽和’，多好的主见！”。

写作此文时我收到苏西的邮件，她告知我“牛贼谷”现已正式更名为“鹰之谷”（Eagle Valley），由于自打协作社做生态农业后，鹰回来了。而且这明显是个更美的姓名。

津巴布韦

在去鹰之谷之前，我在比勒陀利亚采访了AgriSA的一位副执董，咱们在餐桌上谈了一个多小时为什么之前的黑人小农开展不成功，他的安排又计划怎样奉献于此。末端他说：“好在，在南非，咱们要么走支撑黑人农业的路途，要么走津巴布韦的路途。”我愣了一下，但很快理解他的意思是白人独占农业部分正在知道到他们没有挑选，否则前面将是一场暴雨。

但津巴布韦是个杂乱的论题。地主阶层的一致未必是无地阶层的一致。土改产生后，西方社会，特别是前宗主国英国长时间以为土改不只暴力，而且让农业出产力一泻千里，摧毁了村庄经济，而且土改首要的获益者是执政党的裙带。可是若干年后，一系列来自非洲和西方学者（比方津巴布韦学者Sam Moyo、英国学者Ian Scoones）的实证研讨却提醒：土改的首要获益者的确是数十万黑人村庄穷户，而且在起先出产力跌落后，他们渐渐把出产力提了上去，提到了1990年以来的最高水平，人们的日子水平得到改进，村庄经济迸放出生机。

这对一个阵营来说是“不方便的本相”，对另一个阵营来说却振奋人心，并深入影响着其他南部非洲国家对处理土地不均问题的幻想。乌干达学者马赫穆德·马姆达尼（Mahmood Mamdani）2008年宣告在《伦敦评论》上的一篇闻名文章供认快速土改的种种价值，但将它视为去殖民化的有效途径，乃至暗示是不行防止的途径。

但凯文·布鲁姆和伙伴理查德·波普拉克（Richard Poplak）写于2015年的《大陆漂移》津巴布韦一章所叙述的2008年起的故事，却描绘出凭仗土改安定政权的穆加贝与新的跨国独占本钱主义结为同盟，驱赶和残杀布衣，扶植政治裙带，镇压异己。

这便是“去殖民”？仍是说，道路是对的，不对的是它被独夫窃取了，所以应该寻求真实民主的急进土改？

我问凯文他怎样看。他的答复是：“我不崇尚这种计划，由于这会制作更多的割裂，而且一代一代传递下去。”

堂娜

脱离鹰之谷，我单独坐远程面的去东部城市彼得马里茨堡，去见通讯两个月的“笔友”堂娜。她是个农业和土地问题研讨者，为我的一篇关于南非农业问题的报导供给了毫无保留的协助。我只知道她做的研讨，但对她的年纪和种族一窍不通。站在傍晚的高速路口，我发现从一辆脏脏的小福特上下来的，是一位蓬头垢面、头发疏松、六十多岁的白人阿姨。

路上一位看上去冻坏了的黑人大姐搭车，堂娜让她上车，先送她回家，两人说的是祖鲁语。山上大雾充满，又潮又冷，没有一点夏天的姿态。路的右边是国家保管的部落土地上的黑人社区，左面是她住的“白人”社区——她知道到这种表述的前史包袱，但也毕竟是现实。

堂娜一家三代同堂：她和先生伊夫——一位正在写反种族阻隔新闻史的退休记者、她的婆婆，以及儿子约翰和女友，每代人住一座俭朴的平房，合居在占地一公顷（15亩）的宅院里。火炉边的晚餐是西兰花、马铃薯和“几内亚猪”——豚鼠。咱们聊旱灾、黑人地权、食物经济和小农开展，还有我一路下来的所见所闻。提到鹰之谷的试验，她说这么多年的研讨和傍观让她不免有种失望心情：独占本钱主义农业格式下，小农开展时机迷茫，但也乐见这场试验可以成功。

第二天早上阳光明媚，堂娜带我观赏宅院。宅院在一片缓坡上，空位一大半被婆婆打理成了一座精美的植物园，有差不多三亩被她建成了一座“农场”，栽培好几种作物，养着肉鸡、蛋鸡、鹌鹑和豚鼠。她种菜不必农药化肥，用禽畜粪便肥田，完结必定程度的循环，最大的应战是防鸟、防猴群。她把豚鼠和蛋鸡养在一同。“它们处得来吗？”我问。“有时分鸡欺压豚鼠，但豚鼠不在乎，它们躲起来。”她答复。在展现给鸡舍做的新改造时，她咯咯地笑着。屋边放着一个巨大的雨水搜集池，全家日子用水都来自于此。她说买了个买得起的最大的，戏弄有人说这是“中产阶层的新宗教”。她告知我，她一向在尝试用这一小块当地完结全家百分之百的食物自给。

回到屋里，我问她为什么要在家完结“百分之百的食物自给”。她的答复我不会忘掉。

“这或许是一种面临不确定性的心思需求吧。”她站在水池边，边洗东西边说。

“假如有事产生，我会留下来。我会彻底乐意和进来的人共享这儿的当地，一同和他们商议怎样同处。”我寒毛竖了起来，她接着说：

“我是有点遭到那些留在津巴布韦的白人的启示。我最忧虑的不是南非成为另一个津巴布韦，而是另一个刚果，被各种外国利益操控。”

—— 完 ——

题图为比勒陀利亚大学文科楼内的一张相片，相片记载的是1990时代的非国大示威活动，标志性的跳动游行，横幅上“ANC”是“非国大”。本文图片除另行阐明，皆由蒋亦凡拍照。

蒋亦但凡一名重视全球农政变迁与可持续开展的记者、修改。他的信箱是：[email protected]。这次在南非的采访得到金山大学“中非报导项目”的支撑，作者特此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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